美国就业市场已成为美国经济最大的未知数之一。

据职业介绍公司Challenger, Gray & Christmas Inc.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随着人工智能重塑各行各业以及成本削减加速，美国公司宣布了二十多年来十月份裁员人数最多的一次，科技和仓储行业首当其冲。

“招聘速度已经大幅放缓，”密歇根大学教授、前总统奥巴马经济顾问委员会成员贝齐·史蒂文森表示。“所以，如果你有工作，那很好；但如果你丢了工作，你的处境就会比一两年前更糟。”

密歇根大学上周五发布的最新调查显示，11月份消费者信心指数暴跌至50.3，为2022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原因是人们对停工和物价上涨的担忧给家庭带来了压力。

这些裁员究竟是人工智能取代造成的，还是对经济前景不乐观，甚至只是公司之间的相互模仿？美国的就业状况究竟有多悲观？

裁员人数创22年新高

Challenger, Gray & Christmas Inc.数据显示，10月各公司宣布裁员153,074人，几乎是去年同期的三倍，主要原因是科技和仓储行业的裁员。该公司首席营收官安迪·查伦杰表示，这是自2003年以来10月份裁员人数最多的一次，当年智能手机的出现也曾对就业市场造成类似的冲击。

Challenger, Gray & Christmas Inc.在报告中指出：“一些行业在疫情期间的招聘热潮后正在调整，但与此同时，人工智能的普及、消费者和企业支出的放缓以及成本的上升，都导致企业勒紧裤腰带、冻结招聘。那些目前被裁员的人发现，他们更难迅速找到新工作，这可能会进一步加剧劳动力市场的疲软。”

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这些数据都疲软不堪。今年迄今为止美国公司的裁员人数已超过100万，创下疫情爆发以来的最高纪录。同期，美国雇主宣布的招聘计划数量为2011年以来最低。截至10月份的季节性招聘计划数量也是自Challenger, Gray & Christmas Inc.于2012年开始追踪该数据以来的最低水平。

“如果利率下调，加上11月份的强劲表现，企业可能会在季末加大招聘力度，但就目前而言，我们预计2025年不会出现强劲的季节性招聘环境，” Challenger, Gray & Christmas Inc.表示。

公司给出的原因各不相同

最近几周，塔吉特公司宣布计划裁员1800人，约占其公司员工总数的8%，这是该公司多年来首次进行大规模重组。亚马逊公司表示将裁减1.4万个公司职位——此前该公司首席执行官曾警告称，人工智能将导致公司员工人数减少——而派拉蒙天舞公司也裁掉了1000名员工。其他裁员的公司还包括星巴克、达美航空、CarMax、Rivian Automotive和摩森康胜饮料公司，其中摩森康胜饮料公司裁减了约9%的受薪员工。

各公司给出的理由各不相同。联合包裹服务公司（UPS）上个月表示，已裁减了3.4万名运营员工，其中包括送货司机和包裹搬运工，比今年早些时候的预期裁员人数高出约70%。这家包裹处理公司将裁员归因于自动化程度的提高，这显著提升了生产效率。

另一些企业则专注于精简管理层级，减少疫情期间招聘过度带来的后遗症，并保护利润率免受关税增加成本的影响。虽然许多人预期关税上涨会推高物价，但许多雇主选择自行承担价格上涨，转而削减劳动力成本和其他业务成本。

单独来看，每项公告都可以被视为孤立事件。然而，综合来看，一些经济学家担心，近期这一系列的削减开支措施，与其说是个别企业的收缩政策，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警告信号。

“很多老牌公司都在进行大规模裁员，”安联美洲贸易公司高级经济学家丹·诺斯表示。你可能会开始怀疑“这些裁员是不是随机的”。

究竟是“缓慢降温”还是“趋于恶化”

不断增加的裁员消息可能会加剧人们对劳动力市场健康状况的担忧，而此时，新近失业的美国人正面临着日益严峻的招聘环境。这些数据也可能与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近期关于就业市场只是“缓慢降温”的说法相矛盾。

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赞同鲍威尔的观点。他表示，如果“我们做得好”，随着人工智能的持续推广，这家美国最大银行的员工人数可能会保持稳定或有所增长。戴蒙表示，该行将重新安排那些工作受到人工智能技术影响的员工。他在最近接受CNN采访时表示，人工智能将在许多岗位上减轻人类的工作量，但“它也会创造就业机会” 。

ADP Research上周三公布的数据显示，美国企业10月份就业人数增加了4.2万人，此前连续两个月下降，这表明就业市场出现了一些企稳迹象，但同时也与劳动力需求普遍疲软的趋势相符。

Revelio Labs上周四公布的另一份数据显示，美国10月份整体就业人数减少约9000人，主要反映了政府部门就业人数的下降。制造业、零售业和批发业的就业人数降幅较小，而教育和医疗服务业则引领了就业人数的增长。

劳动力市场情报公司的数据还显示，上个月收到裁员通知的员工人数有所增加。这些数据来源于所谓的《工人调整和再培训通知法案》（WARN通知），该法案要求拥有至少100名员工的公司在计划裁员至少50人时提前发出通知。

人工智能成最大祸首

美国企业正遭受历史性的白领裁员浪潮冲击，不少人将人工智能看作是“罪魁祸首”。人工智能是否最终是否要取代他们的工作？

一些公司已经公开表示，他们正在用人工智能取代工人。

Klara首席执行官塞巴斯蒂安·西米亚特科夫斯基在5月份表示，公司能够将员工人数减少约40%，部分原因是人工智能的应用。

Salesforce在4月份表示，将停止使用承包商来完成人工智能可以处理的工作。该公司在9月份裁减了4000个客户支持岗位 ，称人工智能可以完成公司50%的工作。

但接受媒体采访的专家表示，一些公司可能正在“用人工智能粉饰”裁员，将裁员归咎于新技术，以掩盖业务失误和老式的成本削减措施。

“我们花了很多时间仔细研究那些真正尝试应用人工智能的公司，但几乎没有证据表明人工智能会像我们所说的那样大幅裁员。在大多数情况下，它根本不会导致人员减少，”沃顿商学院管理学教授兼人力资源中心主任彼得·卡佩利表示。“事实证明，利用人工智能来保住工作岗位是一项极其复杂且耗时的任务……人们仍然认为这很简单、很容易、成本低廉，但事实并非如此。”

花旗集团经济学家维罗妮卡·克拉克表示，现在“劳动力市场需求旺盛，企业总体上可能觉得没有必要长时间留住员工”。诺斯则更加直白地说道：“我们现在不仅处于低招聘、低解雇的环境，而且还在裁员。”

据薪资处理公司ADP的数据显示，10月份私营企业新增就业岗位4.2万个，这是自7月份以来的首次月度增长，但仍远低于投资者今年早些时候的预期。招聘最强劲的行业是贸易、运输和公用事业，而作为白领增长主要驱动力的专业服务和信息行业则出现了就业岗位流失。

Fundstrat的经济策略师哈迪卡·辛格在的一份报告中表示：“新增岗位并非主要来自人工智能相关行业，考虑到投资者押注人工智能的进步将成为经济增长的主要驱动力，这一点令人有些惊讶。”

给经济蒙上阴影

这些裁员给美国经济蒙上了一层阴影。据耶鲁大学预算实验室估计，持续的通货膨胀、不断上升的拖欠率、下降的消费者信心以及近一个世纪以来最高的平均有效关税率都给经济带来了困扰 。

不断增加的坏消息并没有对股市造成太大冲击，股市仍然接近历史高位，但这主要是因为人工智能巨头在一定程度上提振了股市。

卡佩利将近期裁员公告激增归因于对经济状况的担忧。他还指出，很可能存在“羊群效应”，即企业看到竞争对手裁员，也会开始裁员。

卡佩利说：“如果看起来每个人都在削减成本，那么你就应该想，‘他们肯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他还补充说，投资者通常会奖励削减成本的行为：“他们想听到你在削减成本，因为这看起来好像你在做一些好事，好像你在提高效率。”

回顾8、9月份，当时市场的主逻辑是：就业数据越差，美联储降息的预期就越强，疲软的就业报告反而会推高股市，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但是美联储降息实现之后，逻辑发生改变，报告显示裁员规模扩大后，美股应声大跌。这表明市场已经从押注降息转向了担忧衰退，开始与就业数据同向波动，与此前截然不同。

而现在，就业状况已经走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点，不再有过去那种就业适度走弱以换取货币宽松的缓冲地带。一旦就业市场进一步恶化，理性的投资者就会立刻开始担心家庭收入、消费支出，乃至整个美国经济陷入衰退的风险。

不过，从好的方面来看，劳动力市场的走弱或为进一步的货币宽松政策提供了动力。

PNC资产管理集团首席投资策略师Yung-Yu Ma表示，美联储可能会将近期的趋势解读为“经济正在走弱”的证据，从而为一旦政府停摆结束、数据恢复后的未来降息敞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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